■张亚宁
青格楚楚的杏有葡萄般大了,暖融融的春天就幸福圆寂。
这时,故乡的大地绿意盎然,芳香馥郁,可真正馋嘴的果子少得可怜。碎小的毛桃太苦,枣儿花正艳,青苹果涩得难以入口,在青黄不接的日子,一串串青色的杏儿捷足先登,惹人直馋嘴,绝对算得上物以稀为贵的物种。
满阶芳草绿,一片杏花香。起伏绵绵的群山中,满山满洼的杏花盛开,这种美是气势磅礴的,但其也不乏娇艳,可以说是大气与妩媚的完美结合。村里爱美的姑娘在杏花丛中采花、唱信天游、拍照,笑靥与杏花一同柔艳。有时折几支插在盛水的瓶里,当成鲜花能养好长时间。
出不了一个月,青杏如玛瑙挂了一树,好馋人,惹人醉。
青杏可以吃了,有人跑去品尝,他绝对不会独享美食,立马见人就说“酸杏可以吃了,酸杏可以吃了。”
于是,大伙都跑去吃。有时,一棵树上竟然不约而同地爬上七八个人。小孩、年轻人吃得牙瘾了,吃饭都感觉咬起来不顺畅,还想再尝几口。年长者,啃不了毛杏,摘回去水煮或蒸了吃,别有一番美味。
家乡的杏分为甜杏和苦杏。甜杏有拇指般大小,一群孩子拽下来一枝,摘一把毛杏,不淘不擦,直接塞入口中,咝溜咝溜咀嚼,酸酸的,嫩嫩的,可口美味。苦杏太小就不好吃了,能分开皮与瓤了方可去摘的吃,但也得吃白瓤之外的一圈青皮肉,啃进去白瓤把人苦得眼泪都能下来。有时,孩子们拿洁白的嫩杏核玩,青皮吃掉,完好无损的白瓤含在口中,用不了多少时间,白瓤变得透明雪亮,好似颗颗珍珠。青杏长大,变黄变软的事儿就交给立夏后的日子,风啊阳光啊知道怎么做。麦收季节,满枝的杏儿黄了,一棵树变了色,一捧金黄夹着绿叶,喜气盈盈。
杏黄了甜了耐吃了,果肉细腻,杏树不多的主人便派人看管起杏来,家里没杏树的孩子就没有那福分了。不过,杏树多的人家就完全不同了,只要不去破坏性采摘、糟蹋,吃是可以吃好吃饱的。主人打杏摘杏吉日,村里所有孩子跑去给主人干活,管饱吃杏,但杏核还得留下来。
可惜吃杏没有几年,我就离开了农村,到城里去读书。后来读高中,读大学,再漂泊在外务工,很少回老家。父母为了照顾孙子也离开村子,在县城租赁地方住下。离开村多年,老家人见到我不管我栽的杏树长高了,还是说我栽的杏树结了很多果子,我都会高兴。也有人感叹早知道离开村子,当年还不如不费苦力去栽。我心底完全不赞同,怎么能说栽起来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几株杏树呢?
现在我只要有空,就带着家人或独自一人回去,看到满山洼的杏树,心里按捺不住兴奋,默默约定,每年春天回去一次,夏天回去一次,忙里偷闲,不为别的,只为看看我的杏树,品尝一下自己的劳动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