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丰
行走在炎热夏日的泥土路上,戴顶草帽再合适不过了。
关中人戴的草帽,是用麦秸编织的。编织草帽是个技术活,一般人做不了,麦稍黄了,小镇上的“忙集”就开张了,农夫到集上购农具,买草帽,一家有几个劳力,就得准备几顶草帽。一顶草帽,从收麦戴到秋收,草帽的颜色由黄变黑,它的使命就结束了,很少有把隔年的旧草帽又戴出来的。好在,草帽的价钱极便宜。
夏日的乡村,宛若草帽的河流。
高中毕业后,高考制度还没有恢复,我就做了四年农民。第一年收麦时,父亲给我的头顶扣了一顶草帽,我卸下来扔了,说扣个那东西在头上像个啥?父亲知道我的心思:不想一辈子做个农民。他发着脾气说:你还想上天?农民咋了,这天底下农民一层层,还不照样一辈子!
就这样,我极不情愿地第一次戴上了草帽。父亲端详着我说:看看,这下才像个割麦的了。
握着镰跟着父亲下了地,地头一片片金黄的草帽,与等待收割的麦子一个颜色。我四下里观望,没有一个光着头颅的。那时还是生产队,男男女女数十人集中在一片地里,弯腰,草帽晃动,麦子成片地倒下。
那顶草帽,陪着我从夏到秋。夏日的雨说来便来,这草帽霎时便从遮阳转为遮雨,大汗淋漓时我用它扇风,干活歇息时他又成了我屁股下的座垫。秋日雨多,出门时必须抓一顶草帽扣在头上,拾棉花,扳包谷棒、拉包谷杆……风风雨雨的,都绕着它远去。
看电视剧,一顶皇冠显现,便是皇帝驾到;一顶乌纱帽下,无疑是古代官员的脸;佩戴礼帽者,不是文化人便是商人;而一顶顶草帽,便是农民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