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老家,在老屋厢房墙角看到那台“上海牌”缝纫机时,心中无限感慨,莫名地亲切,莫名地怅然,想起当年母亲在缝纫机旁忙碌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在商品凭票供应的上世纪70年代初期,我只有六七岁。那时候买一台上海牌缝纫机要160元,家里只有60元,为了借到钱,母亲买了2斤糕点,分别去舅舅家和小姨家各借了50元。买回来的那天午后,全家老少欢喜的场景像过年一样。父亲请了一位师傅帮忙安装,并教母亲操作。看着装好的崭新缝纫机,让人爱不释手,围着它看啊、摸啊,又怕摸坏了它。父母亲也不停地问这问那,选择将它临窗安放,说那里“亮堂”,意思是临窗光线好,做活方便,不费眼神,实际上多少还有一点“炫耀”的意思。
为了早一点还清欠下的100元,父母亲没日没夜地劳作,直到一年后才还清买缝纫机的欠款。
在没有缝纫机之前,一家八口人的衣服(爷爷奶奶也居住在我家),特别是棉衣棉裤和鞋子,基本上都是母
亲一针一线做的,只有少量外衣去国营缝纫店做。因为母亲会剪裁,一到年关,邻居都拿着布料来让母亲帮着做衣裳。那时,家中没通电,母亲白天要去生产队里劳动,晚上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摆开桌子,铺上布块,量量、画画、剪剪,费眼神不说,做活又慢。
自从有了缝纫机,母亲笑容多了,做活也有了精神。左邻右舍原本自己会做衣裳的妇女也纷纷把布料拿来让母亲做。今天拿来一件,明天拿来一件,母亲从不拒绝。每天我们半夜醒来,还总能听到缝纫机的响声。每当乡邻的衣服做好后,她们总要给母亲五毛、一元的,母亲从来不收。现在想起来,如果那时收费的话,也许我们家会很富裕。
七岁那年的八月,母亲对我说:“二妞,你要上一年级了,妈给你做个新书包,要好好读书啊。”
晚上,屋子里还是很闷热,母亲找出“咔叽”布料,给我量了上身的高度,准备给我做个书包。她坐到缝纫机前,开始忙活。不一会儿,一个带着翻盖的书包就做好了。母亲给缝纫机装上了红线,灵活地在书包的翻盖上做出了一个红色的五角星。我在房间里背上母亲做的书包,蹦蹦跳跳,兴奋得很晚才入睡。
后来,姐姐高中毕业了,母亲就手把手地教她做衣裳。自然,姐姐也成了母亲的帮手。听父亲说,进入腊月后,做衣服的乡亲多,母亲有时能干到凌晨三四点……
随着我们姐弟就业、成家,母亲使用缝纫机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是偶尔扎双鞋垫,给开线衣裤扎边等,借以发挥它的余热。
如今,缝纫机已不再是家庭生活的必需品。但是,看到它,我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年代,回想起一件件儿时趣事,回想起一生辛勤操劳的父母亲,我们姐弟四个一定要好好孝敬他们,让父母度过快乐的晚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