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鸡 李芙蓉
风起时,如一片翻滚的海浪,金灿灿的麦穗摇头晃脑的伫立在六月的田野上,还没来得及召唤,顺着时间的河流,它们竟已悄然踏上了万粒入仓的归途。
我是黄土地的女儿,我懂得农家人六月的焦灼与繁忙。爷爷常说,麦收九成熟,不收十成落。谁说不是呢?
烈日吐火时,最是麦收好时候。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朝阳,农家人早早地起来安顿好家务,吃过便饭便匆匆忙忙地提着一大壶茶水赶到麦地里去了。那时还没有收割机,人力是全部的资源担当。一个人轻而易举地割掉半亩麦子,只是一晌午的事。
一个晌午,太阳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人。汗水顺着他们的衣领湿了一遍又一遍时,田里的麦秆就这样迎着“嚓嚓”的镰刀声悄然离地了。当一捆捆麦子被紧紧的堆成金字塔时,爷爷就会停下手里的活,心满意足地蹲在地头抽支烟,乐呵呵地感叹道,好啊,现在的收成真不错呀。
这时大家谁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爷爷一起沉浸在他当初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哀哀往事中。或许生活在那个“闹饥荒”年代的人,都如这般稀罕粮食吧。
割回去的麦子最好在天晴日晒时碾掉,否则时间长了再遇见下雨,麦子受潮就会发霉。碾场是夏收时农民最热闹、最自豪的事。
一家碾场,全村出动。大清早,天气清凉,主家便会乘凉分摊麦子,邻居们看见了就会不约而同地一起过来帮忙。一摞摞如山大的麦堆,不一会儿就在邻居们的逗趣中分摊完了。这时,主家也不会客套得说谢谢,几个大西瓜,些许啤酒,感激之情就自然而然的表露出来了。
中午烈日当头,麦穗被晒得“皮开肉绽”时,碾场的师傅就会开个大拖拉机,拉着碌碡轰隆隆的转圈碾压。一圈圈、一遍遍,碾平一波又翻起一波,如此反反复复数次以后,拖拉机就开到别家去了。
这时偌大的麦场就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打滚、翻筋斗、追圈圈、躲猫猫……这些麦场野趣可不比现在游乐园的乐趣少呢。
岁月更迭,世事巨变。随着社会的急剧发展,如今我们再也看不见人力收割的场面了。收割机取代了镰刀,也取代了很多人古朴的田园记忆。农民不会再大费周折的去收麦子了。
孩子们再也体会不到麦场里那种自由散漫,无拘无束的自然野趣了。而我们似乎也失去了那些原汁原味的乡里人情。但怅然回望,农家的情怀还在。念及丰收,我们依然心有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