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金彦
学校的旧房子像是一个错字被擦掉了,在旧房子倒下的地方,长出一所漂亮的寄宿制学校。周围十几个村的孩子们,溪水一样从一个个山沟流淌过来在这里汇聚成湖。他们也不用早起,不用晚归,和城里的孩子一样住上了漂亮的楼房。甚至语音室、微机室,学音乐、学舞蹈,城里学校有的这里也都有了。
每周,一辆辆橘红色的校车穿行在群山之间,把一朵朵鲜花放下去、收上来,把学校和村落缝合在一起,把希望和明天缝合在一起。
对于我们,这是一个梦。我们读书的时候,学校都建在村部所在的地方,散落在其他山沟里的孩子从家里走到学校,近的有几里,远的有十几里,甚至二十多里,小小少年每天早早从家里出发,走一两个小时到学校,晚上走同样的时间回到家,小小的身影在蜿蜒的山路上,像一片孤独的叶子。
30年前的一个夏天,一个上小学的孩子回家的路上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冲走,弱小的生命像一片小小的树叶被波浪撕碎,孩子缝满了补丁的书包被河水挂在柳枝上。失去了孩子的妈妈每天呆呆地坐在门前,望着儿子走过的那条蜿蜒的山路。山路仿佛是一根鞭子,日夜抽打着她。
学习的费用也是家里负担不起的。我在县里读高中的时候,家里的鸡被猪咬死了。母亲掉了几个眼泪之后便细心地把鸡褪了毛,剁成块,扔进锅里炖了,母亲收拾鸡时,病在炕上的父亲像孩子似注视着母亲的每一个动作。到中午,鸡快炖好了,恰在这时,大队来客人,四处张罗买鸡,母亲听说了果断地掀起了锅盖,把快炖好的鸡肉舀进盆里。
父亲默默地注视着母亲,注视着母亲的每一个动作。母亲犹豫了一下,但只是犹豫了一下,从盆里给父亲留下几块了鸡肝鸡杂,便端着盆推门出去了。那只鸡卖了5元钱,5元是我半个月的生活费。
在寄宿学校,书费、学费、杂费免了,住宿费和伙食费政府也给予补贴,压在家长头上的沉重被吹过来的春风化解了,每一个家庭的心酸,每一个孩子的疼痛都成为了故事。
阳光下的云朵舒缓飘动着,一个个从乡村走出的孩子,那些原本小小的生命,在阳光之下,闪耀着新的光泽。
为了这一切,县政府的办公楼还是60年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