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云南省马关县南松村村民在百年荔枝古树园里采摘。 熊平祥摄

　　从“高价紧俏”到“平价易得”：
　　水果降价潮背后的产销博弈
　　“蓝莓6.9元一盒”“桂味荔枝12.5元一斤”“樱桃19.5元一斤”……近期，不少消费者发现，一些此前的“水果贵族”价格变得亲民。消费者实现“水果自由”的同时，会不会出现“果贱伤农”的现象？面对水果产业周期性波动，产地如何积极应变？近期，记者进行了调查。
　　今年行情：鲜果集中上市，产地抢速出货，力争薄利多销
　　受上个冬季低温少雨影响，主产区迎来10年不遇的荔枝“超级大年”。作为全球最大连片荔枝生产基地，今年广东茂名荔枝预计产量约63万吨。在茂名高州市根子镇土生土长的钟伟略不由感慨，“所有的树几乎都成花了，这在大年里也不多见。”据初步调度，今年全国荔枝总产量有望达345万吨，同比增加1倍。
　　“超级大年”里，果农还有赚头吗？“大家都在拼命采摘，收购商一车车出货，就知道亏不了。”钟伟略坦言，“去年荔枝价格高是高，可我们这里桂味的成花率还不到5%，几百亩果园甚至摘不到几百斤，100元一斤也赚不到多少。”截至7月初，当地桂味统果收购价约3至8元一斤，糯米糍统果收购价8至9元一斤，电商收购价则更高，多数果农能够实现薄利多销。
　　对有经验的果农来说，价格影响更多停留在“挣多挣少”。受3月“倒春寒”和4月低温寡照天气影响，今年辽宁大连露地大樱桃整体成熟时间比去年延迟一周左右，上市期与山东、陕西产区重叠，拉动价格跌落。“3、4月份那阵，网上能卖到70到120元一斤。”辽宁瓦房店市得利寺镇蔡房身村种植户梁伟今年种了8亩樱桃，其中七成是设施栽培的早熟品种，主要走电商渠道进行错季销售。
　　大连金普新区大樱桃协会秘书长衣明阳说，在政府引导下，当地形成了相对合理的早中晚熟结构，能够适应市场多样化需求。不少果农种上了俄八、宾库等商品化率高、市场反响好的品种，进一步降低了经营风险。
　　农业农村部农产品市场监测预警团队水果品种首席分析师赵俊晔说，6月时令水果集中大量上市，消费者选择余地大，价格整体承压下行。她也提醒，水果的生产经营利润趋于降低，如果生产者盲目追求产量、没有提前锁定销路，容易出现“丰产不丰收”的现象。
　　整体产能：部分水果加速扩种，稀缺性显著削弱，竞争加剧
　　一些过去很贵的水果大幅降价，除了周期性因素，还来自整体产能的增加。
　　数据显示：2024年，我国蓝莓栽培面积144万亩，较2020年增加44万亩，较2016年增加111万亩；全国蓝莓总产量78万吨，分别比2020年和2016年增加43万吨和63万吨。
　　国内优品水果产能扩大，一定程度上也是品种和种植技术提升的表现。据业内专家介绍，我国甜樱桃从40年前开始规模化商业栽培，10年前已形成环渤海湾地区和陇海铁路沿线区两个主要优势栽培区。2020年以来，西南高海拔地区和西北产区快速扩张，随着对低温需求较少的品种推广，长三角等南方产区面积有望进一步增加。
　　“在效益推动下，近年来，蓝莓、阳光玫瑰葡萄、大樱桃等水果种植规模扩大、产能提升，稀缺性已经显著削弱，市场竞争加剧。”赵俊晔表示，针对水果市场供需失衡风险，主产区要做好水果产业高质量发展规划，促进优质化、差异化发展，避免盲目扩大产能。
　　短期对策：加强产销对接，缩短市场距离
　　“北纬39度的‘红宝石’来了！”6月下旬，上海市闵行区颛桥万达广场人头攒动，吸引不少渠道商和市民驻足尝鲜。“大樱桃省外推介活动举办3年了，这两年还增加了成都、杭州站。”衣明阳介绍，现场品尝推介，有助于提升品牌知名度与美誉度，每年带动订单销售数十万斤以上，不少都是回头客。
　　今年，大连和山东烟台两地携手，围绕樱桃产业开展联合攻关。一方面技术协同，在设施温控、基质栽培等方面加强协作，提升樱桃品质；另一方面市场协同，建立完善环渤海湾樱桃产业带数据平台，共享产销信息，避免集中上市造成价格踩踏。
　　在茂名，政府围绕品牌建设、电商销售等频出新招。当地连年承办中国荔枝龙眼产业大会，举办荔枝嘉年华、主销区推介会等活动，联合短视频平台邀请百名网红达人推介荔枝。今年还开发了盲盒定制和节日场景定制模式，与8家银行合作上架荔枝购买链接，推出超300万元荔枝电商消费券。
　　着眼长期：提品质、延链条，练好行业内功
　　巨峰葡萄是浙江浦江县地理标志产品。“今年预计7月20日左右上市。”浦江县果业协会会长陈青松说，去年，一级果每斤8.5元左右，二级果6元左右，整个果期基本没有大起大落。此外，县里近年也引进“夏黑”等早熟葡萄品种，以及“蓝宝石”等晚熟品种，促进种植结构合理调整优化。
　　“长远看，从业者要想挣钱，不能靠盲目扩张，还是要靠科技节本增效。”在浙江新农人、较早的蓝莓种植者董剑峰眼中，国内蓝莓面积增加迅猛，但在标准化种植、溯源管理等方面仍有很大提升空间。
　　在茂名，一款款造型可爱、口感细腻的荔枝冰淇淋，成为今年夏日消费的新宠。在高州益丰健康产业科技有限公司加工车间，经过剥壳、去核、高压灭菌等步骤，新鲜荔枝加工成的原浆摇身一变，成为饮料、冰淇淋等产品。“今年赶上了荔枝大年，我们和益丰合作，投资5000万元新建了数条荔枝冰淇淋生产线。4月11日新品发布以来，销售额已经达到1100万元。”茂名荔小视食品有限公司负责人徐志鹏说。
　　果业练内功任重道远。赵俊晔说，水果产量和价格波动不确定性强，需完善全产业链大数据，推动风险早防控，创新金融保险工具，构建多层次保险体系，帮助果农分散风险、保障收益。（本版稿件综合《人民日报》、人民网等）
　　应对“水果周期”，小农户需要更多帮助
　 ■蒋雪婕
　　“ 小 年”时，水果产量低，价格虽高却没多少收益；碰上“大年”，产量虽上去了，价格却也下来了，利润微薄甚至还要“倒贴钱”。只有价格稳定，利润率合理，果农才有继续种植的底气，好吃的水果才能源源不断供给消费者。
　　相较于有经验的果农和成熟运转的合作社，单个小农户的抗风险能力较弱。因此，应对“水果周期”和市场波动，小农户迫切需要更多专业指导和服务。从具体操作上看，农业组织可以吸纳更多小农户，抱团应对市场的洪流。合作社可以发挥信息优势，把市场行情第一时间同步给农户，科学决策“种什么”；以更实用、更通俗的技术指导，告诉农户“怎么种”“如何管”，把果子质量提上去。有了“量”的优势和“质”的提高，农民议价能力就
　　强了，对接商超、电商、加工企业，“怎么卖”也就更好办了。
　　从产业布局来看，用好数据和信息资源，加大产地间的联动沟通，可以避免盲目扩张带来的被动“压价式”竞争。在“错季销售”的常规思路之外，还可以考虑从更多角度寻找市场空白，例如以独特的口感、滋味等，打动不同消费者的味蕾，通过差异化竞争站稳脚跟。延长加工链条，变鲜果为商品，更是打破季节限制、提高农产品附加值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