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夕阳下,那一串串似金子一般的果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圆滚滚的、毛茸茸的。而初夏的雨就如营养剂,一滴滴渗入泥土,浇灌着枇杷树,风一吹,果实一个个窜到屋檐边,依偎着青瓦,悠悠地随风晃动。
枇杷树已经在老家生长了二十多年,它如老屋青瓦的一个老友,两者时常耳语厮磨,遥看夕阳霞光。小时候,枇杷树是我与小伙伴们互通有无的基地,我们在这玩成语接龙、数字游戏,还会互相讲故事。背靠着枇杷树,在一个个悠闲的日子里,我们也如枇杷树一般,在这片土壤上茁壮成长。
上了初中后,枇杷树迎来了它最风光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南方的雨水太过丰润,那几年树上结的果子珠圆玉润,如琥珀一般,微微地在绿叶中探出头。立夏过后,果子更是呈现出一种微红的黄,如夕阳般悬挂在青瓦边,安静地等待一双手将它缓缓摘下。
后来,我因读书常常不能回老家,枇杷树也似乎比平日里更孤寂了一些。没有了那些孩子们的余音绕梁,只剩下奶奶的气喘声与之相伴。空闲时间里,奶奶蹒跚地爬上木梯,摘了一篮又一篮的枇杷,又小心翼翼地用印花蓝布将其遮盖,独自蹬着三轮载着满车的枇杷去往镇上的集市。整个夏天,奶奶用真诚的叫卖声和上好的品质赢得了顾客的青睐,将满树的枇杷变成了一叠薄薄的纸币。我还深深地记得那天,奶奶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黑黢黢的手帕,她慢慢地打开手帕的四个角,笑着对我说:“这是那棵枇杷树上头的金子变来的,你拿去,在学校别不舍得吃肉。”我一再推辞,又一再强调我怎好意思拿这份钱,可奶奶却生了我的气,我才只好作罢收下。
时光又停在了一年的初夏,枇杷树上又结满了橙黄的果实,只是老屋被拆除后,它们已不能再依偎着青瓦了,只是默默地站立一方。可枇杷树在我心中仍旧未变,夕阳下,那些果实又如金子一般闪耀,而被奶奶用一树枇杷换得的一叠纸币,也依然被我夹在笔记本中,不舍花掉,那些纸币岂止是树上头的金子换得的,它们比金子更加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