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对村子这块长庄稼、打粮食的土地,心怀敬畏。这既是每一个离乡游子深藏于心的美好情感,也是我将故乡一辈子牵念于怀的物质纽带。
民以食为天。长粮食的村子,一定与水有关,一定有片人人喜爱的土地。一粒种子撒进土里,万担粮食长出来,许多生命就可以繁衍生息了。
听爷爷说起,奶奶的娘家就在千河西岸高高的塬上。塬南北狭长,东西两边都是河套,唯独它高高凸起。由于地势高,这里水少得要命,也金贵得稀罕。可以设想,靠天吃饭的生活,有多艰难。
有一回,奶奶的父亲因为生计艰难,带着奶奶在陈村镇卖粮,返程的半路上,奶奶肚子饿得几乎连自己的影子都拖不动了。站在那里,望着头顶烘热的太阳,忍不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奶奶的父亲,恰好碰上了蹲在自家门前大口吃饭的爷爷的父亲。爷爷的父亲催他将自己手里的白馒头送给奶奶,而爷爷奶奶的感情也是从这个白馒头开始的。自此,爷爷奶奶就成了一家人,奶奶再也没有饿过肚子,也成为了村里最会持家过日子的媳妇,以及生产队劳动干活的好手。
在我幼时的记忆里,我们村子在天水、清水、甘谷这些干旱缺水地区的乡亲们眼里,那是金饽饽一样的好地方。我在故乡生活了十七个年头,千河滩里玩过水摸过鱼,滩地里摘过辣子也挖过红苕。如今年过半百,每次回到家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到河滩洗脸,再喝口泉水解渴。眼前,河在,渠长,草青,庄稼田青纱帐一样向远处扯开,那泉依旧叮叮咚咚,汩汩而流。
六月时节,麦子熟了,河滩金黄一片,麦香浪一样涌了过来。一辆辆收割机正在田里欢叫,被粉碎的麦秆高扬在半空,又利落地落在空地里。回味年少时的记忆,我的内心涌动着一股浓浓的不舍,我不知如何感谢这块土地所赐予
我们的一切。
一条河就是命脉。人踏上了长粮食的土地,也就稳稳当当的踏进了能够安身立命的人间。感恩长粮食的村子,礼赞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