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止一次听到过周围家长抱怨,现在的孩子太挑食,即使鸡鸭鱼肉摆了满满一桌子,也找不到孩子喜欢吃的饭菜,这不由得让我想起我小时候所吃过的饭。
那时,全国粮食紧缺,吃的东西远没有今天这样丰富。主食都是哪个季节长什么就吃什么,蔬菜也是自家种的,种什么才有什么。但大人们的心思都放在主食上,不会花更多精力去种菜,所以菜的品种也很少,肉就更不用说了。
白面、大米的口感好,入口自带香,吃这两样自然没得说,让人心生欢喜。但因为耕种的土地是以旱地为主,水稻种得少,麦子产量低,种得也少,在有限的几样饭食中,绝大多数是以苞谷为主粮。苞谷还需要加工一下,一次备好五六十斤,精华部分加工成少量颗粒较大的粗苞米,但更多的是沙粒般细小的碎苞米,平时主要就吃它了。
我家煮饭的时候,碎苞米是数着数量的,家里五个人吃饭,一次只能放一碗碎苞米。五个人哪能够呢?但我家有的是办法,米不够,水来凑,门前就有一条大河,所以每次煮饭水可以无限加,铁罐能装多少,水就可以加多少。
这样的饭食,可不可以挑食不吃呢?那时可没有挑食的概念,就这一种饭食,不吃这又吃啥?
但偶尔也有惊喜,那就是母亲为我们煮油盐饭的时候。我们姐弟仨正处于长身体的年龄,碎苞米稀饭虽然能养活我们,但却无法提供我们身体生长所需要的营养。眼见我们几个一天天面黄肌瘦,母亲自是非常着急,所以,隔一段时间就会给我们煮一次油盐饭。
煮油盐饭的时候,母亲会盛两碗大米,做满满一铁罐干饭。大米一碗都能煮出两碗多,两碗大米做出的饭就足够一家人吃顿饱饭了。米煮好后,倒掉铁罐里的水,先挂在搭钩上用慢火将罐内的余水煮干,再将铁罐煨在火塘边将饭慢慢地焖熟。
等焖到最后时,母亲切了一些储存的腊猪油放在大铁勺里煎。待铁勺里煎出了油水,母亲揭开铁罐盖,向铁罐里撒了一些盐,将铁勺里的油倒进了饭里。热油浸着热饭,滋滋地冒着响声,而更奇特的是,铁罐里霎时窜出一股香味。待铁勺里的油水倒完后,母亲将铁勺再拿到火上去煎,直到再也煎不出油来,铁勺里只剩下焦乎乎的油渣。这时候,母亲赶快把铁勺里的油渣分给我们,每人一小块。
母亲精心烹制的油盐饭,盛在碗里,端在手上,仿佛连碗和手都是香的,轻轻地喂进口中,香味在唇齿间游走。这顿油盐饭吃过以后,生活又恢复了吃碎苞米稀饭的日子。我们期盼着下一次能再吃到母亲做的油盐饭。童年的时光,也就在我们的期盼中,增添了别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