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功战
一九八九年初春我刚结婚,父母就分给了我们两人份的地。当时一个人划一亩三分地,俩人正好是二亩六分地,地里的小麦也长的郁郁葱葱。
那时候,刚刚有了叶面喷肥的新科技。媳妇对我说:“咱也打点叶面肥吧。”“打呗,反正不费啥,咱有的是力气。”刚结婚的我,对媳妇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
在小麦抽穗的时候,我们买了三支叶面肥,背上喷雾器,从地头的机井里打水,把叶面肥兑到喷雾器里搅匀后,背起喷雾器,左手上下按动把手,右手握着喷杆,叶面肥随着雾状的水汽慢慢飘落到麦地里。
路过的邻居拿起来看看叶面肥,撇着嘴笑笑:“这一丢丢肥料,喷到地里有用吗?”
那一年,后来遇上天旱。别人家的小麦很早就黄了,我的小麦依然青滋滋的。麦子熟了,哥哥家四亩地共打下来二十三袋小麦,我家二亩六分地,共打下来二十七袋小麦。村里好多上了年纪的人都过来抓一把我家的麦子,看看后又放在嘴里咬咬。末了,感叹着:“嘿嘿,别看人家没有种过庄稼,一种庄稼就是好收成。”
我对哥哥说:“相信新科技吧,别小看叶面肥,我就是打了叶面肥,麦子才增产这么多的。”
从此,村里人都开始相信新科技。
后来,衣食饱暖的人们开始翻盖茅草房,扒掉茅草房开始盖浑砖瓦房,烧制黏土砖的砖瓦厂生意火了。村里有的人家把自家的责任田卖给砖瓦厂,平整的土地上慢慢出现了一块块深坑。有砖瓦厂的窑主找到我问我卖地不,一亩地两千块钱。我一口回绝——不卖。又后来,乡道升级改造,都铺上了平整的水泥路。靠近县道的这块地,被一个楼板厂的老板相中了,托人问我,想承包我的那一块地,他想用来盖楼板厂,一亩地一年一千块钱,准备承包二十年,一把两交,银货两讫。我望着中间人,我笑了又笑,那人也跟着笑。
我的那块地埋葬着我的祖父,我的那块地还将养育我的子孙后代。我在这片土地上出生,我在这片土地上成长,我还将在这片土地上埋葬。即使清贫点儿,我不允许工业的渣滓污染我的土地,毕竟这块地里有我祖祖辈辈抛洒过的心血和汗水。我只想守护着自家的这一亩三分地,守住子孙后代的衣食饭碗,也守住子孙后代赖以生存的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