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天文
小时候喜欢看战争影片,比如《地道战》《地雷战》《英雄儿女》……那时影片资源少,但就这几部电影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还是百看不厌。熟悉不过的故事情节,每每使我义愤填膺、心潮激荡,恨不能化身为故事中的人物,抛头颅、洒热血,锄奸铲恶。而这些影片故事的外延,无一不提到共产党员,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共产党员就是勇敢的化身,就是不怕牺牲的化身,就是胜利的化身。那时,在我玩耍的小伙伴中,我是自豪的,骄傲的,因为我的母亲就是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
每次和小伙伴玩“好人”抓“坏蛋”的游戏,都是争着扮演“好人”,而我“好人”的身份是固定不变的。我曾经“蛮横”的宣布,“俺娘是共产党,我是共产党的儿子,我扮演‘好人’理所当然。”家门口右侧和大人视线持平略高的墙上,四角用钉子固定着一个鲜红的牌子,上写“党员之家”,小伙伴来我家玩,每次无不仰着头,看着这块牌子,羡慕不已。母亲党员的身份,如有一道道无形的光环笼罩着我,带给我无穷的骄傲。
那时,母亲在村里是支委委员,分管计划生育,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工作很忙。村里开会,往往是在晚上,记忆中夜里风特别多,“呼呼”的响,撕扯着院子里的树,发出凄厉的声响,加上此起彼伏的狗叫声,我恐惧不已,用被子盖住头,偷偷的哭,直至带着泪痕入睡。有时,我拽着母亲的衣服耍赖,死活不放,母亲没法儿,把我带到大队支部,一直是这样,在他们的会议中,我坐在凳子上睡着了。
母亲比我更苦,庄稼地里的农活儿,村支委的日常活动、会议,母亲的时间捉襟见肘。无数次夜里醒来,看见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纺花、纳鞋底、缝补衣服……村里开会还好,如果去公社开会,那时没有交通工具,母亲需要起早步行十多公里,会后还得步行回来。我的午饭就没有了着落,有时去伯父家吃,有时去奶奶家吃。后来父亲狠狠心买了一辆自行车,母亲倒是学会了,在一次开会回来的途中下大雨,影响视线,母亲翻到路边沟里,留下心理阴影,此后再不敢骑自行车。那时村大队有一辆拖拉机,父亲是驾驶员,也是早出晚归。
孤独除了带给我恐惧,唯一的收获就是读书的习惯。星期天或者晚上,父母都不在家,无聊时便读书。那时的书就是母亲珍藏的《毛泽东选集》,以我当时的知识水平我是读不懂的,但实在是无聊,便硬着头皮读了下去,遇到生字,就查字典。第一卷、第二卷……就这样囫囵吞枣的消磨时间,有一天忽然发现,沉浸其中,原来能排遣恐惧和孤独,如此养成了至今也没有改变的读书习惯。书和字典在我的生命中是至关重要的,它们替代了童年时父亲和母亲的陪伴。我送给好友的礼物是书,和爱人当年谈恋爱时,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一本字典。
如今母亲七十岁了,党龄五十一年,是名副其实的老党员了。在母亲的熏陶下,我参加工作没多久也入了党,两年后爱人也入了党,我家三个党员。一次会议,我、母亲、爱人坐在了一起,一位熟悉我家情况的老党员开玩笑:“你们一家三个党员,可以成立一个党小组了。”我听后一阵自豪,以前的一幕幕不由浮上心头,眼睛随即湿润。
读大二的儿子打来电话,说想入党,现在就以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我没要求过他入党,但他这么做了,就像当年母亲没有要求我入党一样。我想,这是一种熏陶,是一种感召,是一种潜移默化,是一种延绵不绝的传承,更是每一个中国人具有的责任和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