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玉祺
晚饭的时候,女儿还剩下小半碗米饭不想吃了,老婆刚要倒掉的时候,母亲拦住不让倒,说这么好的米饭,倒掉太可惜了,放进冰箱里,明早炒一下还能吃。我劝母亲说:“妈,隔夜饭吃了对身体不好,再说,一碗米饭也值不了什么钱。”母亲瞪了我一眼,说:“你现在可忘了,当初要不是那碗米饭,哪有你今天!”母亲的话,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回忆,我怎么能忘得了那一碗米饭呢?
那还是上个世纪70年代初,家里缺衣少食,三天两头揭不开锅是常事,不得不到野外挖番薯、野菜来充饥。由于长期营养不良,我自幼体弱多病。有一天,我突然喊饿,哭闹着想要吃米饭,可是当时家里的米缸里已经一粒米也没有了。母亲没办法,只好到隔壁的大伯大婶家里讨了一点大米回来,煮了一碗白米饭。也许是饿急了,没有菜,就这么扒拉着,我很快就把这碗米饭吃得精光。说来奇怪,吃了这碗白米饭以后,我的精神一下子就恢复了,病也慢慢地好起来。许多年后,母亲还常常提起,说我的病是饿出来的。也许是吧,那个年代的人,哪一个不是从饥荒中捱过来的呢。
后来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我家里按人头分共承包了4亩多地。那一年,家里的承包地全部种下了水稻,到了金秋十月,家里打了满满一大仓的稻谷,我也难得地看见了父母脸上的笑容,笑的那么灿烂、那么开心。自此以后,家里几乎天天都吃上了白米饭。
也许是因为这份特殊的感情,高考时我选择了报读农业院校。毕业后,选择到了最基层的农业技术推广站工作,直接从事农业优良品种和先进适用技术的推广。20多年来,我见证了我国粮食产业从弱到强、从小到大的历程,也见证了人民从温饱到小康的跨越。在农技员这个岗位上,我亲手把袁隆平的超级水稻推广在家乡的每一块田地;在这个岗位上,我教会了农民什么叫做水稻三控栽培技术;还是在这个岗位上,我告诉农民朋友,种植水稻不能再使用高毒农药了,要犯法的。每当一个优良的水稻品种和一项先进的栽培技术被成功推广,看着农民满脸丰收的喜悦,我们心里就充满了成就感。
现在,尽管饭桌上的菜式越来越丰富多样,但我还是忘不了那碗白米饭。每次吃饭时,总喜欢自己一个人端一碗白米饭,坐在角落里,不用肉菜,就那么夹一口饭,细嚼慢咽。
我不再劝说母亲了,我能理解老人对粮食的那种特殊情结。至于女儿,我想,是要找个时间好好跟她聊聊一碗米饭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