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会娥
如果要为杜甫的人生贴上一个标签的话,我想四个字足矣:生不逢时。
“安史之乱”让鼎盛一时的大唐王朝在风雨中飘摇不定。有着强烈爱国热情的杜甫,渴望能在这样一个乱世中为国君分忧,为国家解难。只可惜,他的疾呼和赤忱的报国热情并没有为当局所重视。于是,他在战火纷飞的岁月里,举家奔徙,四处飘零。在经历了被捕和逃亡的艰险之后,不得不含泪挥别都城,率妻子举家迁往四川成都,得几位好友的资助,在成都浣花溪畔盖起一间茅草屋安家落户,有了一处落脚之地。
只可惜,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时代的悲剧,最终还是要落在个人的头上。志向的破灭,让杜甫的内心一直饱受摧残和折磨。在草庐的这段日子,他们一家节衣缩食清贫度日,却还是无法解决最基本的温饱问题。
公元761年(上元二年)八月,大风破屋,大雨又接踵而至。杜甫一家赖以容身的房屋也荡然无存。至此,命运强加在杜甫身上的厄难,让他无力还击。站在这场既是自然也是人生的风雨中,他悲从中来,吟诵下了这首撼动了整个中华民族的诗歌——《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薄暮时分,秋风破茅。一个孱弱的老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家,被肆虐的秋风无情地摧残,他却无力反抗,徒有哀叹。面对南村群童“强盗”一般的行径,他如何能不知道,这些孩童“公然抱茅入竹去”,并不是有意的恶作剧,说到底,都是这个时代的悲、民生的痛啊!
一番雨中的内心独白,让人泪目。如此才华横溢、名冠古今的文学翘楚,他的人生中落下太多的雨水,浸泡着他千疮百孔的心。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忧虑哀叹的依然是那些在风雨中苟延残喘的苦命人;他焦虑和挂念的依然是君王和朝廷,是国家和天下。
甚至,他宁愿以一己之生死,来换取全天下悲苦之人的片刻安然。
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佛家有云: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这是一种超脱了尘世所有欲念的悲天悯人,而能达到这种境界的,只有杜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