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杰
小的时候,游戏机和电视都很少,大部分时间在村道上玩,或者串门去小伙伴家,弹玻璃球、跳房子、踢键子、捉迷藏……,玩各种不花钱的游戏。有时候去学校,在露天的水泥台前打乒乓球……
疯着,笑着,闹着,很快就到了吃饭时间。小小的村庄里炊烟淡去,便会传来悠长悠长的呼唤,XX——回家吃饭喽……清脆的女声,是娘的。粗旷的男音,是爹的。苍老一些的,是爷爷奶奶的。喊的全是乳名,要么一个字,要么两个字。
因为他们站在自家门口的街道上喊几声,不见孩子的身影从某个胡同里蹿出来,便会边喊着边走向另外的街道,直到听见你的回应,哎——,回——来——啦。小小的人儿像小鸟归巢一般,向着家的方向飞奔。
如果你疯得出了村,他们久喊不见人,便回家等上一会,再出来喊。一次次出来喊你的,往往是母亲。父亲常会显得耐性不足,甭喊了,不回来是不饿,耍饿了自己就回来了。因为吃了饭还要干活,说着便掀开锅盖,端菜、盛饭,先吃开了。而那当娘的,总愿意一等再等,一遍遍出去,又回来,念叨着,这孩子,不知跑到哪去了。
曾经有一天晚上,忘记了因为什么,我和父母赌气,藏在自家场院的麦秸垛后,听着母亲一遍遍呼唤我的乳名,噙了眼泪,愣是不应声。母亲喊累了,父亲的呼唤声又起,在夜色里回荡,一声声,撞击着我懵懵懂懂的情感之门。我终于不忍心让父母担忧下去,整好衣襟,忸怩不安地踱进家门。
你刚才在哪呢?怎么喊你不答应?父母充满关切的嗔怪,撩拨着我羞愧的心门,我吱吱唔唔,欲言又止。
如今,我的孩子也开始了他的童年。现在的孩子,成长为“宅”一代,迷恋游戏机,迷恋电脑。而且这些家中的独苗,至少有一个专人看护,外出时小手总被大手牵着。
再大点的孩子,配上了手机,可以随时通话。你躲到哪里都无处可藏,但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生养我长大的小村庄,已矗立起一座座拆迁安置楼,到了吃饭时间,再也听不到此起彼伏、悠长悠长的呼唤——那些演绎亲情的乐章,那些边喊着边寻找的身影,成为记忆中的一幅幅老照片,虽已褪色,却永远温馨……
那些喊你回家吃饭的人,他们都还好吗,他们都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