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兆成
夏至这一天吃的面,是热面,是吃凉面的一个序曲和预演吧!夏至三个庚日后入伏,真正吃凉面,是在入伏头一天。不是一家一户,而是家家都会吃凉面的。
由于是禾苗和野草的生长季节,这一天的农活,还是要抢着干的。不过中午天热了,会早一点回来。母亲会把平时不舍得吃的,为此留着的白面,在大盆里和好了,这个不用放引子发酵,就是说的死面子,比包饺子和馍馍的面要硬一些。切成几个大的剂子,放在盆里。
之后,母亲会用准备好的大面板,和从织布的木机上抽下一米多长,小臂粗细的木轴做擀面杖。虽然不及春节家家放鞭炮那样隆重,可见,对这个吃凉面的节气,也是认真和庄重的。面板大,擀面杖长,擀出来的面皮,自然就不和水饺、油饼那样小。在母亲的手底下,擀出的面皮,又薄又大,好似大的锅盖一样,常常是探出大面板的四边了。在母亲的手底下,也像是一片大的洁白的云彩,反转挪移的。之后,母亲再将这张大的面皮,来回叠成一条手掌宽窄的“长城”。再用刀切成手指般宽窄的面条,均匀地撒在大菠萝里晾着。
这个时候,下坡才回来的父亲,会去扒出蒜瓣,在蒜臼子里敲成蒜泥。这些准备好以后,母亲也烧开锅里的水了,就要下面煮了。这时,父亲才会挑起水筲,去村后的水井上挑水。紧傍着放黄河水的干渠,井口上还罩着一人搂不过来的大柳树。冬天,井水冒着热气;热天,井水甘甜凛冽。下田回来的人,谁不在柳荫下坐会儿,喝口井水凉快一下,干一上午农活的疲劳也都没有了。父亲就把这样冰爽冰爽的井水挑回家,母亲已经把煮熟的面条,用大斗盆端到北屋里,用笊篱把面捞出来,倒进父亲挑来的水筲里。
姐姐没上过学,也在帮母亲做着这些。我和放学回来的弟弟,一家人,在面条碗里,再拌上早敲好的芝麻蒜泥,就着蒜泥拌黄瓜,吃得满头地冒汗呢!虽然面条是拔凉了的。谓之吃凉面。吃起来,咸滋滋辣乎乎香喷喷的,也可以说是夏天的味道吧!才开始搞不懂,为什么一家人放着热面汤不喝,非要整得很凉了才吃?以后,就吃习惯了。不吃凉面,就不成其为夏天。出一场透汗,一夏天畅快不生病的!如今,这口水井,柳树还长在那儿,多年不用已经废弃了。有时间擀面,拔凉面的井水,也没处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