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忠明
村里,会打鼓的人,能排一长溜子。但是,要说谁的鼓打得最好,选一个人出来,还真说不上来。但是,要说最喜欢打鼓的人,要数聋子和黑子两人。
这两人钟爱打鼓,连续打三天三夜,那是常事。这些年,他俩打烂了村里的十几面大鼓。一面牛皮大鼓,当年都要好几百元的。但是,村里的人们,却愿意摊份子钱,旧鼓破了再买新鼓。这鼓声,就从每年的腊八日开始,一直响到来年的二月二。
村里人的想法是,只要这鼓声不断,村里的魂就都还在。所以,由于这延绵不断的响亮鼓声,小村在方圆几十里也就小有名气,被人们称为“响鼓村”。
这年,庄稼丰收,整个冬天,人们坐在火炕头上,等待着腊月的鼓声。
腊八日那天,鸣炮挂红后,两面大鼓,犹如披红挂彩的新郎官,好是威风。
有好事者,就提议叫聋子和黑子两人一起比试一下,看谁的鼓打得时间最长,就封谁为“响鼓村”的鼓神。
就这样,这两面鼓打了一天一夜后,还不分胜负。人们就劝这两人算了,但是两人全然不顾,摇着头,死命地坚持着。人们给他俩喂吃喂喝,但是,他们手里的鼓槌却一点也不停歇。
三天三夜后,只听“扑腾”一声,黑子的鼓面破了。只见黑子突然丢下鼓槌,双手捂住了耳朵。人们看时,他的双手缝里,鲜血直流。只半天的功夫,黑子就倒地身亡!
黑子是被响天的鼓声活活震死了。
而聋子,全然不知,把一面鼓还打得风生水起。后来,有人拉扯他一下后,他才知道,黑子已经死了。
第二天,黑子的墓地前,摆着一面大鼓,聋子双臂飞舞,鼓声时而紧张,咚咚咚咚……那声音如万马奔腾,又似春雷滚滚,呼啸而来,震耳欲聋。时而又和风细雨,叮叮咚咚……犹如星雨敲打着湖面,又如泪滴飞溅在白纸上,窸窸窣窣……
聋子在黑子的坟头立了一块墓碑,写着两个大字——“鼓神”。
从此后,聋子不再打鼓,村里的人也不再凑份子钱买鼓了。虽然村子依旧还叫“响鼓村”,但是,大家都感觉,村子却没有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