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团结
窗外,雪花静静地飘洒。依窗而坐,静静读书的我,抬头看见妻子慢悠悠地摇着杯子。“尝尝”,忽然她把杯子递到我面前,“正宗的古方红糖,朋友从云南寄来的。”
“再好也不能当零食吃吧。”
“红糖真能当零食呢!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插好书签、合上书。她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喝一口红糖水慢慢说来。
上世纪九十年代,岳父家里不是很富裕,四个孩子,三个女儿和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妻子排行老三。因为爷爷奶奶去世得早,岳母实在忙不过来,就把四岁的她送去姥姥家。
“那时小,刚到姥姥家不习惯,又哭又闹,表哥表姐、舅舅舅妈轮番哄也不行。这时,姥姥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小块红糖,塞进我的嘴里,顿时甜蜜包围了我的味蕾,沁入我的脾肺,我慢慢品味起来,顾不得哭了。”
“真的假的,记得这么真切。”我半信半疑。
“当时,舅舅一家都在场,长大后还时常听他们说起。”她继续说,“就是从那时起,我深深地迷恋上了红糖……”
“但是,姥姥的红糖是神秘的,享受着偎依在姥姥怀里‘嗞嗞’咂着红糖的感觉,却始终不知姥姥的红糖藏在哪里,并且尝试了几次寻宝,终无结果。
恰巧一次姥姥赶集回来,我看到姥姥打开床头的小橱窗,取出一个外面包着一层红布的黑黝黝瓦罐,解开布,掀起盖,掏出一个塑料袋,然后把刚买回来的红糖一块块放进塑料袋里。然后,系紧塑料袋,将袋子放进瓦罐,盖上盖子,再包好红布,小心翼翼地放进小橱窗里。
“一块红糖,一腔爱。现在,我才感受到姥姥的爱那么细致……”妻子说着,红了眼眶。“后来,我还忍不住偷吃了几次,险些把瓦罐摔破。估计姥姥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我见过妻子的姥姥,一个瘦小的老人,耄耋之年身体还很硬朗,常常带领村里的老人到左邻右舍家摘辣椒、打散工补贴家用。晚辈们劝她不要去了,她却坚持去,说要挣下过年给晚辈发红包的钱。姥姥对待晚辈很亲,常常拉着手嘘寒问暖。就连在我求亲时和姥姥仅见过一面的我妈,也常常说“书杰(妻子名)姥姥人真好。”我是安徽人,妻子是河南人,因为我的工作,我们居住在陕西延安,很少回河南探亲。但姥姥的疼爱却从来没有缺席。“书杰,该要小孩了……”在互联网时代的我们,常常通过视频电话和姥姥唠家常。姥姥总是偏向我,我也由衷地感激她,感激她对我对妻子的关爱,更感激她从不埋怨我把她最心爱的外孙女带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
有人说“雪是思念的泪”,我想说“雪是爱的精灵在飞”。窗外,雪还在下,妻子还在说小时候、老家,以及一些和姥姥有关的故事,我认真地听着,心里比吃了红糖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