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群学
    不经意间，春节又过去了。每年置办年货时，我总要买一些大红的剪纸窗花。除夕，日过正午，把窗玻璃擦得纤尘不染，小心翼翼地贴上窗花。花朵在窗户上欢喜地绽放，一年的日子或好或坏都已成过往，一个充满希望的新年景，正在华丽喜庆地登场。
    于我来说，贴窗花是过年必不可少的仪式。这个习惯是从小养成的，那时候住的小村庄，家家户户的窗户都是木头做成的。手指粗细的木条，横横竖竖把窗户隔成小方格子。那时候玻璃是稀罕物，人们都用纸糊窗户。每到过年，家家户户都要糊窗花。
    母亲心灵手巧，是小村有名的巧媳妇。临近春节，左邻右舍都拿着纸和颜料，让母亲帮忙做窗花。母亲是个热心人，总是二话不说就放下手头的活儿，帮邻居画窗花、剪窗花。
    母亲画窗花的时候，先把整张的白纸折成窗户格子大小的形状，然后沿着折痕把白纸裁开。母亲拿来毛笔和小盘子，把颜料挤在小盘子里，拿起毛笔蘸着颜料，在纸上画窗花。随着母亲的点点画画，栩栩如生的花、鸟、虫、鱼就跃然纸上。我在学校上了美术课才知道，母亲画的窗花是水彩画。我不知道从没上过学的母亲，是如何能娴熟地运用毛笔和水彩，画出漂亮的水彩画来。母亲画完窗花，还要剪窗花。剪出的窗花样式各异，有“狮子滚绣球”、“荷花”、“小孩骑鲤鱼”、“福寿图”等，都活灵活现的。母亲小心翼翼地把剪纸贴在白纸上，就成了可以糊在窗户格子上的窗花了。
    为左邻右舍做好了窗花，母亲会抽空为家里做窗花。送走了“灶爷”，打扫完卫生，就要糊窗花了。我总是自告奋勇帮母亲糊窗花，先要把去年的窗花撕掉，用小刷子细心地扫掉窗户格子上的灰尘，用抹布把木头格子擦干净。腊月的寒风顺着空空的窗户格子刮进来，把我的手冻得通红。
    窗户格子清洗干净了，抹上浆糊，就可以糊窗花了。母亲做的窗花把窗户装饰得格外漂亮：红的花绿的草、毛茸茸的小鸡、吐着泡泡的小金鱼……在萧瑟清冷的冬日里，一方窗户却充满了春天的勃勃生机。我一直认为，农家小院的春天，是从窗户开始的。
    时光在窗户上悄无声息地流走，我也辗转搬了多次家。无论窗户的形状如何变化，过年时，我总要让花朵在窗户上绽放。仿佛只有这样，来年的日子才能芬芳如花。